缘来如此——胡兰成、张爱玲、苏青及其他

作者:黄恽 著

编辑:苏碧铨

ISBN:978-7-5334-6454-7

定价:33元

出版时间:2014-08

出版社:福建教育出版社

所属分类:社科|民国•文学

标签: 缘来如此

关于本书

“叙旧文丛”是福建教育出版社推出的一个图书系列,写作范围是晚清民国的文史人事。丛书主要面向近代文史研究者和爱好者,作者均是多年游走在民国故纸堆中的掌故家,擅长挖历史讲故事的媒体人,文章短小精练,集趣味性、知识性、资料性于一体,可读性强。丛书在装帧上采用小32开精装,每本书篇幅均在10万字以内,兼有少量精美插图,内文版式疏朗洁净,整体风格素朴清新。

内容简介

著者简介

黄恽,1966年生于苏州,现任《苏州杂志》编辑。出版过《蠹痕散辑》《古香异色》《秋水马蹄》《燕居道古》等著作。

内容简介

本书为“叙旧文丛”系列丛书之一,是作者依据自己对《紫罗兰》、《天地》、《杂志》等民国各种报刊的查阅,通过对胡兰成、张爱玲和苏青及其或交往的或笔下的相关人物的探索和爬梳,写成的对胡兰成、张爱玲和苏青等人原著的阅读体验和思考。全书共分四辑,从“张爱玲的世故”、“胡兰成的自信”、“苏青的隐秘”、“缘来如此”等方面展开,独辟蹊径,论述有据,新见迭出,所引述资料多为学界所未见或所忽略的,可为研究提供新的角度和参考。

目录

序/1
 
第一辑:张爱玲的世故
张爱玲是个天才作家,她不需要慢慢成熟,这太慢了,她等不及。出名要趁早,不走寻常路,处子也竟如阅尽无边春色似的,一地的世故。
 
 · 张爱玲的世故
 · 异乡异色:张爱玲的《异乡记》
 ·张爱玲与周瘦鹃
 · 张爱玲的记忆
 · 我读《小团圆》

· 《小团圆》中的“打镰枪”
 · 《小团圆》中的“文姬”
 · 张爱玲说避忌
 · 从《雷峰塔》到《易经》
 · 关于张爱玲文章的一个掌故
 · 张爱玲《传奇》的初名和出版幕后
 · 传闻中的张爱玲婚姻与作品
 
第二辑:胡兰成的自信
女人与恋爱才是他人生一个个驿站,这里点缀着不同的风光,他的《今生今世》最想说的,原来还是女人,差点连自己也成了配角。
 
 · 我所不知道的胡兰成
 · 胡兰成与朱朴
 · 胡兰成与穆时英
 · 胡兰成的自信
 · 胡兰成谈《紫罗兰姑娘》
 · 与胡兰成有关
 
第三辑:苏青的隐秘
这一切,她都做得兴致勃勃。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隐私满足读者的偷窥欲,这有点像我们时代的“木子美”。
 
 · 苏青做官
 · 苏青与《江苏日报》
 · 苏青催稿
 · 苏青与柳雨生的小说《发神记》
 · 苏青与陈公博
 · 苏青与周化人
 · 苏青的隐秘
 · 苏青故事
 · 周佛海书诗赠苏青
 · 苏青与诗人路易士
 · 苏青的“面首”
 
第四辑:缘来如此
胡兰成是张爱玲和苏青之间的一条纽带,把两个女作家联系起来,不但两人曾经惺惺相惜,而且还分享过来自同一个人的情爱。
 
 · 凶终隙末的苏青与张爱玲
 · 我读《续结婚十年》
 · 《小天地》及其他
 · 关露的鼻子
 · 杨淑慧投稿
 · 苏青《续结婚十年》的“木然”
 · 战后文化汉奸案的处理

精彩节选


 
对于张爱玲、胡兰成和苏青的看法,我和时论有所不同。
这三个人,都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前后沦陷区涌现出来的奇迹,苏青出现得稍早,但真正成就声名却也是在那个时候。
张爱玲是个天才作家,她不需要慢慢成熟,这太慢了,她等不及。出名要趁早,不走寻常路,处子也竟如阅尽无边春色似的,一地的世故。昔日旧家庭的所见所闻,借助《红楼梦》《醒世姻缘传》《海上花列传》等传统小说的滋养,在笔下汩汩流出,才萌芽就迫不及待开出了绮丽妖艳的花朵。曾见到一种叫做彼岸花的,夏天过后,从泥土里钻出一根茎秆,无枝无叶,竟艳艳地开出美艳的花了。张爱玲二十岁出头,已经站在缪斯的肩上,俯瞰芸芸众生了。是缪斯把她托举上去的还是她本身就轻盈地落在肩上,不知道,总之是个奇迹。
张爱玲有绝佳的悟性,敏锐的预感。她从小就耽于冥想,对大家庭的故事看得很多,听得更多。于是,她的笔下就有了无数的“锡兵”,由她来排兵布阵,演绎诸多香港和上海的《传奇》。
这个女人天生缺乏安全感,大家庭四周全是人,但每个个体却总是那么孤寂,最多和奶妈相依为命,听奶妈讲故事,和厨师、门房做朋友。有时候,他们的话,张爱玲一知半解(如莲湘,她错成了镰枪),但这不影响她的天才。这方面,巴金也一样。巴金用大家庭的故事写《家》《春》《秋》,他只想反抗周遭的现实;张爱玲则凭空在世俗平庸日常生活中看到了《传奇》,人生就是一种传奇。她小小的年纪,似乎已经洞彻,反抗之后,还是会落入新的生活之套,还不如坐观并记录时刻发生在身边的传奇。曹雪芹、韩邦庆正是这样做的,他们成功了,张爱玲也成功了,巴金妄想跳出三界外,落下来,还在五行中。
胡兰成称张爱玲是“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”,这个说法很奇怪。一般都讲临水照影,是观自己,张爱玲又不是盲人,花可以直观,何必临水去照?照后是看水里的花还是手里的花呢?难道胡兰成的意思是张爱玲的小说是现实的一种折射?宛如手里拿着花,看到的却是水中的影?也许真是如此,张爱玲笔下的小说故事,虽说她后来指出很多都是亲戚朋友间的故事,但外人却觑不透,除非那些小说的原型,其他非得她一一代为指出才行。
张爱玲的《殷宝滟送花楼会》,影射傅雷的婚外情。她自己不说,我硬是看不出来也猜不出。不像苏青的小说,里面的人物没经过太多变形,很容易被我觑破原型。读张爱玲的小说,我无所索隐,更多着迷于她的高超的描写和故事,仿佛看舞台上的一场演出,你只能安静地坐在位子上,绝对不允许走向后台。读苏青的小说,我总忍不住停下来想想,按图索骥,这个是谁?那个可能是谁?一下子和读者拉近了距离,简直可以周旋其中了。
张爱玲和胡兰成的婚姻,因时代剧变而终结了。其实,即使岁月静好,两人也不可能白首偕老。他们的遇合注定是一次小团圆,而不是大团圆,是时代中的一个传奇,而不是时代中的一桩喜庆婚宴和美爱情。胡兰成的今生今世,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驿站要前去驻留,张爱玲也是,她深知情场如战场,人生多的是半生缘,挥挥手,随时可以远飏天涯。
 
胡兰成,乱世之枭雄也。他是野心家、纵横家,政治抱负不遂,才不得已拿起笔来,写他的文章、编他的杂志(《苦竹》)和报纸(《大楚报》)。对于当年的他,这些都是微贱时寻求关注、意图崛起,失意时积蓄力量、以图再起的一种方式。虽然笔下流出的散文、随笔和政论都是那么出色当行,焕发异彩,但毕竟是零碎的,感兴的,随时可以放下不顾的。除了写文章,他还忙于政治和恋爱,还和日本人暗送秋波或勾勾搭搭。他对汪政府多少有些不屑,即使汪精卫从茫茫人群中提携了他,任为高官,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,并不总和汪保持一致。他天才太高,总有自己的意见,看问题看到本质,还忍不住要说出来,他向来不懂“默存”和“蛰存”的真义。结果,连对知识分子最宽容的汪精卫也容不下他,把他下狱48天。出狱之后,无可凭恃,只得办《苦竹》,办刊失败,再远走武汉,勉强办个《大楚报》。这类打击,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和希望,胡兰成却并不在乎,他还是兴兴头头和小周(训德)恋爱,也不忘回上海看看小张(爱玲),还和遇到的很多女人暧昧一番。据他自己说,只要看得上眼的,年纪比他小的,他一个都不会放过。事实上也确实如此,只有佘爱珍和范秀美比他年纪稍长。这两个人都算得他的患难之交,佘爱珍是他以前的老相好,范秀美是他在斯家的暗恋,后来都有机会遂了他的心愿。他对女人照例不惜一切赞美之词,性格中有知识分子的儒雅,也有流氓的无赖,还有极灵活的头脑和一支生花妙笔,使得他刚要拜倒在石榴裙之前,女人们先一一软瘫在地,跌倒在尘土中,缴械投降了。乱世给有能力的人无数机会,胡兰成就是那种可以在浑水中活得生龙活虎的“黑鱼精”,水太清的话,他反而不能兴风作浪。他是为乱世准备的。他为人为文,都没操守,一个一无凭恃的乡下人,是不能与士大夫相提并论的。他需要成功,自认为可以不择手段,但性格又牵扯到他,使他不能下人。桀骜不驯每使他得罪到周边所有男人,甚至包括曾不次提携他的汪精卫。他的作为为自己的人生争取到诸多机会,同时又碰撞到诸多暗礁,这或许与他出身草根、学历不高这两种自卑大有关联,人挣不过命。然而,在女人面前,他却不惜卑躬屈己,甘词媚语,不惜用自己的聪明才智,博取来自异性的安慰,求得人生另一种成功。
抗战过后,胡兰成只能随遇而安,过他逃亡的生活了。烟花散尽,回顾自己一生,原来女人与恋爱才是他人生一个个驿站,这里点缀着不同的风光,他的《今生今世》最想说的,原来还是女人,差点连自己也成了配角。
 
郁达夫说,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。这多少有点夫子自道的味道。这种说法,移评苏青的创作也适合。苏青的小说就是她生活的浓缩。
读苏青的《结婚十年正续》。一眼就能看到她周围活跃着的人物,正是真实存在过的:陈公博、周佛海、陶亢德、柳雨生、金性尧、纪果庵、胡兰成、袁殊等人,足以开一个文艺茶话会。当然,这与我熟悉当年的政坛、文坛大有关联,换了别人未必能够。起初,我的看法应和者极少,自台湾蔡登山先生发掘出姜贵的《我与苏青》一文后,我的索隐部分得以证实,顺便还知道了周化人和姜贵,也在苏青的生活和小说中占有一席之地,这样,我的索隐才完全为世人所知。小说能否索隐,是因作者而异、因小说文本而异的。胡适否定蔡元培《红楼梦索隐》,骂为“猜笨谜”,对于蔡元培解读《红楼梦》而言,或尚有道理,但并不是针对小说人物的普适原则。张爱玲的小说人物有原型可稽,苏青的小说人物更是直接从生活里抓来,换了名字换身衣服,就接近本色出演了。当然小说创作有剪裁有变动有改换有嫁接有减缩有化妆,这本是小说家惯用的伎俩,避免一一对号入座的。因此,可以索隐,却不易一一覆按,这是很浅显的道理。
苏青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叶就开始创作,不过那时是少奶奶打发寂寞,有话想说的一种方式,并没有以创作为职业的心念。直到离婚之后,她得用笔养活自己和孩子,才真正在文字海中泅泳起来,一发不可收拾。她关心妇女问题,为弱者仗义执言;办杂志,实现自己话语权的自主;慕男子,抚慰离婚女性寂寞的身心。这一切,她都做得兴致勃勃。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隐私满足读者的偷窥欲,这有点像我们时代的“木子美”。离婚生活给了她自由的空间,她总是不惜从“小三”做起,也做过很多次转正的梦,都铩羽而归,却并不气馁,候补者甚多,女作家虽然被人说成世俗(张爱玲说:可是她的俗,常常有一种无意的隽逸),世俗正是过日子必须的好处。她在男子之间周旋,付出、得到、满足、失落,不过是月有阴晴圆缺,回到家里,还有她的孩子,孩子需要母亲。窗外月儿正圆。
谈维明的原型就是胡兰成,这个发现使得胡兰成不仅仅停留在撰文对苏青表示赏识上面,还实现了对有兴趣的女人一个也不放过的豪言。胡兰成织了一张网,把两个堪称当年文坛双璧的女作家都网罗了。在这个意义上,胡兰成是张爱玲和苏青之间的一条纽带,把两个女作家联系起来,不但两人曾经惺惺相惜,而且还分享过来自同一个人的情爱。张爱玲在《我看苏青》一文中说:“把我同冰心、白薇她们来比较,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,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。”因此,我一度曾想把拙著命名为“嫐”这么一个一目了然的表意词,来做书名,想必张爱玲地下有知,也会“甘心情愿”的。
不久,“缘来如此”从灵感中破空而下,易“嫐”字而正了主位,旨在传三人生活之奇,抉三人著作之隐,容纳我数年来读他们的书而引发的多角度思考和多方面话题。
是为序。
 
内文节选
 
张爱玲的世故
张爱玲的世故就是没有世故。
早些年看民国《杂志》上的《殷宝滟送花楼会》,原是“列女传之一”,似乎还应该有之二之三,时间也与抗战结束有一段距离,然而不但没有“之”下去,连“列女传”也变成了“无双谱”。这篇小说是唯一把爱玲放进去的,一定程度上还有散文纪实的痕迹,为什么呢?1983年,张爱玲为这篇小说补充了一个尾声,也算对“殷宝滟”其人作了交代。这位“殷宝滟”倒是实有其人,确实是她的高班的同学,难怪把女学生在浴室洗澡写得这样形象,活脱脱是张爱玲当年在上海读圣玛利亚女中的生活写照。
张爱玲出名了,于是,昔日的同学上门来吐吐苦水,私心觉得让一个昔日的同学,如今的女作家出出主意,为自己解解困吧,当年很多人天生相信作家有这个能力。
“殷”纠缠到了老师和师母的婚姻中,成了一个三角,对师母不满,对老师也不满,但少女的情怀照例要有所寄托,于是在这种枯寂的生活中与老师罗潜之有了不少的暧昧。如果一个孤岛上只有一男两女的话,我想,不是都做这个男人的女人,就是合力把这个男人杀了,两个女人和平相处。张爱玲当年也是没有结婚的女子,她听了这个故事,对这种生活未免有点不以为然,她给“殷”提出的解决办法是——
 
“我的话你一定听不进去的。但是,为什么不试着看看,可有什么别的人,也许有你喜欢的呢?”
她带着笑叹息了。“爱玲,现在的上海……是个人物,也不会在上海了!”
“那为什么不到内地去试试看呢?我想像罗先生那样的人,内地大概有的。”
 
很简单,张爱玲开出的药方是:赶快爱上另一个人,如果这样不行的话,那么离开上海到内地去,如果这也做不到,下下策则是让他离婚,把自己的处境合法化。然而,文章中的殷宝滟“想了半天。‘不过你不知道,他就是离了婚,他那样有神经病的人,怎么能同他结婚呢?’我也觉得这是无可挽回的悲剧了”。在张爱玲看来,“殷宝滟”简直无路可走了,她同情于昔日同学这种尴尬的处境,决心忠实地写出来。
小说刊出之后,张爱玲在《尾声》中说“她就没来过,当然是生气了”,随后“听见说殷宝滟到内地去了,嫁了个空军,几乎马上又离婚了”。
张爱玲是没有世故的,到1983年,她还是觉得没有歉意。“是她要我写的,不过写得那样,伤害了她。本来我不管这些。”
张爱玲分析“殷宝滟”说:“是有这种女孩子,追求的人太多了,养成太强的抵抗力。而且女人向来以退为进,‘防御成功就是胜利’。抗拒是本能的反应,也是最聪明的。只有绝对没可能性的男子她才不防备。她尽管可以崇拜他。一面笑他一面宠惯他,照应他。一个母性的女弟子。于是爱情乘虚而入——他错会了意,而她因为一直没遇见使她倾心的人。久郁的情怀也把持不住起来。相反地,怕羞的女孩子也会这样,碰见年貌相当的就窘得态度不自然,拒人于千里之外;年纪太大的或是有妇之夫,就不必避嫌疑。结果对方误会了,自己也终于拖入。这大概是一种妇科病症,男孩似乎没有。”这个分析很到位,然而自己的婚姻也是这样,几乎就是“殷宝滟”的翻版,对胡兰成是又爱又恨,却还是把持不住,而终于拖入了。
《殷宝滟送花楼会》虽然讲的是同学的故事,其实也为张爱玲的后来作了铺垫。如今的论者不大关注这篇小说,被张爱玲一说坏,于是一概都认作坏而忽略了。其实,这篇用第一人称写的小说是张爱玲小说的一个特例,如果不是“殷宝滟”看了小说生气了,“罗潜之”(生活中的原型是傅雷)也看了这篇小说,“她对他交代不过去”,那么,看来罗潜之也生气了。居然在背后说他神经病,叫一个男人情何以堪?
《殷宝滟送花楼会》的刊出,在当年的上海滩肯定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,使得张爱玲的“列女传”系列无疾而终。如果有一点世故的话,这一篇也不会产生吧。
张爱玲还真没有世故,后来又写出来《小团圆》,自己还不觉得什么,宋淇夫妇却紧张得要命,好的小说家只会在小说中让人物勾心斗角,生活中是没有世故两字的。

其它信息

装 帧:精装

开 本:32开

字 数:103千字